我这里说的捡不是指捡到巨款,也不指捡到重要的帐据,更不指捡到别人的隐私资料,也不会捡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挂到网上,而让一些潜规则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这里的捡是指捡麦穗、稻穗、棉花、山芋、花生之类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记忆中,小时候,不知道念书,除了玩,就是帮父母干干农活,由于身单力薄,只能干一些手头之类的活,捡麦穗等是我们的强项,记得有时候因为疲劳,累得腰酸腿痛,告诉父母,往往还招致父母的责怪,小孩子,没腰,何来腰疼?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小孩无腰?
捡麦穗,我觉得是最难受的,因为天气刚刚转热,又在旱地里,麦芒又刺人,弄不好搞得全身都痒痒的。有时候遇到认真的社员,他(她)将割倒的麦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让你很难捡到散落在地上的无序麦穗,一上午跑下来,竹篮子空空的,那时候脚上是不穿鞋的,光着脚丫,麦田里干硬的泥土,田埂边的茅草、树刺,还有麦子收割后留下的尖尖的麦桩,一不小心,就会扎破稚嫩的脚,流血了,不像现在又是担心破伤风,又是怕感染,吓得惶惶不可终日,那时,只是在路边,用土路表尘细细的泥灰洒在出血的伤口上,尽管鲜血映透了泥土,也不觉得可怕,现在看来,并不是泥灰有什么止血功能,而是年轻气盛,凝血因子起的作用。
当我们不知疲倦地在各个田块之间穿梭的时候,收获总是不忘辛苦人,手提的竹篮子不会空空如也,大人们常常忙于生产队,靠工分来分配一年的所得,不会有任何特殊,只有我们小孩可以通过自已的捡拾,才能给家里贴补一下。那时候的米肯定是不够一家人吃的,除了山芋(片),就是麦食。麦子往往是被牛或驴拉着石头做的磨子细磨,然后再用细纱筛子将麦麸筛去,麦面除了做成手抻面、面疙瘩外,最简便的就是将麦面炒熟,放在罐子里,早晨一起床,先将炒麦面放在碗里,然后揭开洪湖水浪打浪的饭锅,舀上稀稀的米汤,浇上,搅匀了还好,就怕半干半潮,有时候噎得直伸脖子,咳得够呛,眼睛里满是泪水。
捡稻穗是更好玩,我们穿着村子裁缝做的土布裤头,光着膀子,不顾天空中毒辣的日头和炎热的天气,往往为了一两个丢弃的稻穗,在泥泞的稻田里,就像箭打的一样,拚命地去抢夺,泥水四溅,一趟路下来,往往只看到两个眼珠子转,有时候深陷在稻田里喊救命,大人们知道危险有多大,我们越是拚命地喊,他们越是乐呵,只有自己的父母才心疼自己的孩子。那时候不像现在只种一季稻,还要种双晚,收割双晚稻的时间一般都到重阳节左右,天已经开始冷下来,霜也比较重,家里偷养的鸡不可能用口粮去喂,只得靠我们去路边或稻田里去捡社员在匆忙中没有来得及拾干净的稻穗,说老实话,转凉的天气人是最好睡的,何况对于我们这些还需要足够睡眠的孩童,父母什么时候起床,我们肯定是不知道的,他们觉得需要喊我们起床时,我们还沉浸在睡梦中,一声是不可能喊起床的,虽然不情愿,但床还是必须要起的;
那时,没有刷牙的习惯,只是胡乱地抹一下脸,便带着破蔑篮子,穿着露着脚趾头的单鞋,踩在清晨的厚霜上,嗄吱嘎吱直响,冷风和凉气时不时穿过脚底,让人不禁寒颤,伸出来的手没有护肤霜的护理,没有手套的保护,也没有香皂或洗手液的清洗,脏堆积着,手皲裂得流血,握着结霜的稻穗,已经是冻得麻木了。只有回家将捡来的稻穗在搓衣板上搓下,看到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小鸡在那里啄个不停,老母鸡却一粒不吃,在那里东张西望,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小鸡吃饱了,纷纷躲到妈妈的翅膀下,吱吱喳喳叫个不停,母鸡在安详地理着自己的羽毛的场景时,心里才有了一种成就感,特别是母亲摸着我的头许诺,只要老母鸡下蛋一定不会卖而是煮给我吃的时候,好象我已经闻到鸡蛋的香味。但除了春节(我的生日正好是大年初一)从来也没有吃过鸡蛋。
花生现在许多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不一定知道是长在土里的,一般早稻收割后生产队就要起花生,那时,又要栽晚稻,又要种棉花、油菜,时间显得很紧张,往往就比较马虎,我们捡花生就是在大人没有清理干净也永远不会清理干净的地里将拐拐角角田土用锄头重新翻一遍,将深埋在土里的花生翻出装进自己的篮子里,特别是雨后,有的花生被冲刷掉泥土,显露在外,我们只要雨一停,就会提出篮子,扛着锄头在花生地里跑来跑去,运气好的话,有时候收获确实不小,沾满山土的篮子里放满了老花生、嫩花生,花生芽,回来后,母亲总是将它们分得清清楚楚,嫩的立马烀着吃,绵绵的,花生芽用点猪油炒炒,喷香的,老花生晒干,留等炒着吃,脆脆的。如果能做成花生酥,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还有拾棉花、捡山芋等等,不一一而论了。
那时候,捡东西是我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们的童年就是在满山遍野的奔跑中度过的,在捡的过程当中,我们学会了分工、合作和竞争。如果是换到现在,就是体验生活,我倒希望城里的孩子下下乡,农村的孩子上上城,互相体验一下不同地域、不同文化、不同环境下的差异性,以利于他们真正理解“汗滴禾下土”的艰辛,促进他们的身心健康成长。